初七吃鸡丝

相思成狂（十）
萧景琰知他筹谋已久定不会失败，只是担心他身体，便嘱咐他不必思虑太多，事情都是循序渐进的。梅长苏笑着谢过了，实则六部之事早已布局，最近他到也没有累着什么，反而是景琰的成长让他十分欣慰，心里更为妥帖，晏大夫都说他来了金陵这精气神反而好了。
“殿下今天的军务特别得多么？”正经事已商议完，梅长苏干脆将手笼进袖中，闲闲问道，“我来时已不算早了，却看到你们还议事未完。”
“例常事务处理起来很快，今天耽搁，是因为出了一件棘手的事情，京兆尹府的高大人来向我求助。”靖王先前倒是想悄悄的先把聂锋弄回来，最好大家都不知道有这么个怪兽存在。奈何聂锋不亏疾风将军之名，列战英回报说有一次他们已经追踪到他，最后还是让他跑了。
“又有棘手的事情了？这位高大人今年的运道还真不错，”梅长苏不由笑道，“不过这次不是我给他找的麻烦了。到底是什么事呢？”
“不是什么费脑子的事情，要动用蛮力罢了。”靖王道，“东郊山区最近出现一只怪兽，惊扰山民，报案到京兆尹府，那些捕快们武力有限，竟捉它不住，所以来我这里借些兵将。本来也不是难事，不过我们想商议一下，怎么能够设伏活捉这个怪兽。”
“纵然是郊外，毕竟也是帝都王城，怎么会出怪兽？倒真是奇事，殿下捉到后，不要忘了让我开开眼界。”
萧景琰欲言又止的看着他，不知道现在他心里有没有怀疑这个人是聂锋。
“殿下有难处？”梅长苏十分好奇，看一下而已有何不可？
“并不是，只是奇怪先生居然对这个感兴趣。”反正到时候肯定是要让小殊知道聂锋没死的事，况且这次在京内有药有大夫，倒是不必梅长苏再割血喂药。
“苏某对这些奇闻怪事也是按耐不住兴趣的。”
萧景琰心里暗暗感叹，是啊！从前也一样，小殊听说了什么新鲜玩意儿总会风风火火的要去凑热闹，开眼界。弄的谁家有个有趣的东西，总是会第一时间通知林府少帅来一起把玩，大家总是边说他胡闹又由着他胡闹。
靖王这头想的出神，那边的梅长苏因为觉得足部发僵，便起来踱了几步，走到西窗旁，看到挂在窗旁墙上的朱红铁弓，一时感慨就顺手摸摸。等萧景琰把思绪拉回，便见他手指摩挲着那把弓，眼中光芒闪动，似在回忆当年峥嵘。萧景琰当下胸口发闷，心中巨痛，眼中热气便冒了上来，狠狠压抑了一番，才稍将心头涌动抚平，慢慢走到梅长苏身边。
“这是我好友的物品。”靖王此时的声音低沉又带着些许悲伤的沙哑。
梅长苏手中一顿，放开了摩挲的手指，“抱歉，是苏某唐突了。”
萧景琰摇了摇头，“无碍！”这本就是他的东西何须向他道歉。
气氛突然变得有几分尴尬，两人都没在说些什么，又饮了一杯茶后梅长苏提出告辞。萧景琰赶忙起身相送，也恨自己都是个重生的人了却也不知道如何调节气氛。
两人并肩走出书房，问得飞流正在演武场，梅长苏笑笑向靖王说道，“飞流这孩子武功不错，可别将殿下的将军们都打的下不来台。”
“飞流与蒙大统领一战他们都晓得，就算打不过也不会觉得丢面子，他们若是不服，先自己去大统领手下过百招！”此时气氛到还不错，靖王趁机说了些轻松的话，两人闲聊着走到了演武场。
此刻中央武场里的局面，完全可以用“热闹”来形容。飞流的名声在这群武将中可一点也不小，他们都是绝对的力量崇尚者，飞流看着小小年纪却能在百招内和蒙挚打的不分上下让他们个个都摩拳擦掌着想和这少年过上几招。所以原本负责招待飞流的庭生早就被挤到了外围，团成一圈儿向飞流挨个儿挑战的，全都是靖王手下的战将们。
从飞流毫无表情，但亮晶晶的眼睛里可以看出，少年今天玩得相当高兴。因为在江左盟的时候，大家每天都是忙忙碌碌的，难得会有这么多人一起陪他练武，更别说这些陪练的人武功都还不错。
见到靖王走来，眼尖的人已闪开一条路，纷纷躬身行礼。靖王看梅长苏没有别的表示，便挥了挥手道：“你们继续。”
场上正打着热闹，大家都陆续从飞流手上败下阵来，这次因为靖王早已整顿过军纪，而且再三强调过梅长苏的重要性，倒是没人敢对着他发难。等最后连戚猛都败下阵来后，大家是彻底的对这位少年高手心服口服了，尤其是不知道谁问了句“你武功谁教的？”飞流歪着脑袋说“苏哥哥”众将更是觉得这位苏先生的形象太高大了。
梅长苏笑着摇摇头又不能去和大家解释什么，只能默认了这个英雄的名头。带着飞流回去时问了他一句好玩吗。飞流眼睛弯了一下对他的苏哥哥说“还来”梅长苏摸摸他的脑袋答应了。
送走了梅长苏和飞流，萧景琰想了下叮嘱列战英找聂锋的事，便请旨进宫拜见静嫔。他觉得有些事需向她坦白，母妃聪慧敏锐，若此时不说将来知道了反而心绪不定。
靖王来了静嫔自然高兴，待他叩头后忙让小厨房端出自己做的点心，摈退下人，母子两在一起说说心里话。
“今儿不是进宫的日子，你怎么来了？”话虽如此，但她看向靖王慈爱的眼神，也知道她十分思念儿子。
“想吃母妃做的点心了。”靖王微微一笑，竖起耳朵确保四周并无人偷听，深色严肃起来，“还有一事要与母妃说。”
静嫔静静的看着他等待下文，儿子的神情告诉她这件事的严肃性。
“母妃，我已经开始参与夺嫡了。”
“你是要加入太子或誉王的阵营？”静嫔听后紧锁眉头，满是不同意。
“不，并不是他们！是我自己！我想得到那个位置，为了祁王兄，为了七万赤焰冤魂！”
静嫔送了一口气，想了一下，语气坚定的道，“那就去做！”
“母妃，这并不容易，我怕……”
“只要你我母子生死共担，没有什么可怕的！”
听到母妃和前世一样的答案，萧景琰胸中火热，母亲虽是弱质女流但心中情义，做事魄力并不比男儿差。有些事可以轻易改变，但有些情义却是无法磨灭。
“需要我做些什么？”静嫔思虑了一会儿，觉得她在后宫也该有所筹谋以助他。
“现在还不是时候，母妃你无需刻意做什么，现在我们都要保持隐忍，继续做个可有可无的存在。”
“嗯～”静嫔点点头，又问道，“府上可有信得过的人为你谋划？”
“母妃，这又是我想和您说的一件事，”萧景琰凑近静嫔低声细语，“小殊回来了。”
静嫔大吃一惊，睁大眼睛看着靖王。她知道这是一件不可能的事，可景琰又怎会拿小殊的事开玩笑，自己儿子会有多在意林殊她还是知道的。林殊是萧景琰的逆鳞，是他的心结，是他心中永远无可替代的存在。所以这一定是真的，除非萧景琰确信小殊真的回来了，否则他绝不会说这样的话。
想到此处，静嫔激动不已，滚滚热泪汹涌而出，“他，他怎会……他怎么敢……就这么回来……这里……”话出口却不成调。
“当年在梅岭他中了火寒之毒，拔毒后容貌大改并无半点往日之貌。”
“火寒之毒！”静嫔简直要一跃而起，身为医者她再清楚不过那是什么，“这种毒想要拔除，何止拖一层皮这么简单……”说着泪水更是止不住的往外淌。
“我知道，我知道……”萧景琰想起上辈子他第一次彻底了解火寒之毒究竟是怎样一种毒时的情形，心中撕裂感不由再涌，眼泪也忍不住的落了下来，“我怎会不知道那是挫骨扬皮拔的毒！母妃，您莫伤心，事已至此我们都要振作起来，一步步的完成小殊的心愿。”
静嫔看着景琰眼中坚定的信念之光，擦拭了下眼泪，坚定的点了点头。
“母妃，您且稳住心神不能让任何人看出来，还有小新是华族的探子，听命于夏江。母亲要提防她，暂时不要露出声色。”
“小新？”静嫔低头沉思了一会儿回道，“我知道了！”
“母亲，很多事孩儿都无法和您细说，但我所在乎的人在我身边看着我，辅佐我，请母亲放心！前路再难我们都能走下去。”
静嫔看着如此沉稳的儿子眼眶一热，泪珠又滚落下来，“我知道，我相信你，相信小殊！后宫之事你也安心，我知道该怎么做，时机到了我也不会轻易放弃的。”
萧景琰也深知母亲心性，要让她完全置身事外端是不可能，只得让她千万小心。
“是小殊告诉你，他回金陵的事吗？”
“不是，他作为谋士来到我身边，起初我只是觉得他很多小动作都像小殊……后来，我替他把了一次脉。近一年来我和母妃学了些医道，又机缘巧合在一本古籍上读到过关于火寒之毒的记载，刚开始我真的觉得自己是疯了！”靖王自嘲的笑道，“我想小殊回来，想的疯了！我就怕自己是陷入了这样的疯狂里……后来我思考了很多，也能明白小殊不想让我知道的理由，他既不想让我知道那我就不知道，只是我绝不会再让任何人伤害他半分，哪怕是我自己！”
静嫔拍拍他的手，安慰道，“你能如此想，小殊知道了也会高兴的。”
“我会多做让他高兴的事的。”
母子二人又絮絮叨叨说了些话，见天色不早，萧景琰准备拜别静嫔出宫了。临走前，静嫔给他准备了两个食盒，里头装着两人爱吃的点心，并细细叮嘱景琰莫要搞错。萧景琰点头应下，如今知道梅长苏的身份，他哪会将这食盒搞错。